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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业10年接手2000多具尸体

发布时间:2023-09-25   浏览量:人次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113位真人故事
我正在给逝者化妆,突然,他眼珠一动。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到了头顶,我呼吸都瞬间急促了起来,吓出一身冷汗!
当初,为了大学毕业后能包分配,我选择了最冷门的专业。没想到毕业后,我们专业的就业率竟然达到100%,成了各大招聘单位抢疯的对象
但也意味着,就此开启了我每天和“尸体”打交道的日子
我叫安心,就如我的名字一样,我生活的意义就是让逝者安心、让生者慰藉。去世的亲人会化作天上的星星,而我们就是那个种星星的人。
 
01
1988年,我出生在“冰城”哈尔滨。这里的冰灯特别漂亮,再冷的冬天都封不住人们的热情。我是工薪阶层的孩子,家境一般。父母从小就教育我要与人为善。
初中的时候,爷爷得了重病。等我再一次回家的时候,爷爷已经躺冰棺里,露着面容,穿着一身新衣服,身体也被擦的干干净净。看着爷爷瘦弱的脸庞,我有些于心不忍
因为是土葬,爷爷没有化妆,他的面相除了比较白以外,看上去很安详。在我们北方,冰棺里的温度比较低,室内温度高,罩子上面就会有水珠。
为了让大家能看清楚爷爷的最后一面,我得常常拿着纸巾去擦拭冰棺罩子上的水珠
当时家里请了“一条龙”服务,入殓师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老师傅。他会根据辈分安排我们子孙披麻戴孝,准备各种丧葬用品,一切都很井井有条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葬礼,在殡葬师的主持下,虽然亲人眼泪泛泛却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没有那么冷漠,甚至有点温暖的感觉
处理完爷爷的后事,我们的日子也恢复到了平常。
高考的时候,同学们都选了计算机专业、会计等热门专业。而我,分数高不成低不就,干脆选个冷门专业——防腐整容,以便将来好就业
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到,接下来的实习和工作内容,竟然是“每天和尸体打交道”
在防腐整容专业,我们学的最多的理论知识就是微生物、细菌病变,解剖学和人体的结构等。我们的文化课也和正常大学一样在阶梯教室完成。
实习期间,我们还会给法医打下手做尸检。尸检分为大检小检,如果是小检,就只要看看创伤口。但遇到大检,就要开膛、破肚、开头颅。
正所谓学以致用。到大三,大四的时候,所有的实操课就要去各个殡仪馆灵堂。为了缓解我们的恐惧,老师会很幽默地让我们把所有的人体器官对应同学的身体部位去看。
在我们学校,男生比较多。他们后期都会选择做火化工。在一个殡仪馆,火化工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守灵、司仪主持等也都是为了配合火化来的。
一个好的火化师傅,要经过好几年的历练,他们除了要懂得火化炉的整体机械构造,还要会修理火化炉,知道怎么处理这一具遗体。
我们班这些男生毕业后都是各个殡葬单位的精英人才。火化工就业率是100%,各种绩效,福利待遇自然也是很高的。
我毕业后在长春殡仪馆实习,一开始我要从最基础的库管岗位做起。我们首先就是要根据各地风俗来认识最基础的丧葬用品。
02
南北方的除了殡葬用品差异大,习俗文化差异也特别大。
南方基本是哭丧,表示对逝者的哀思。而我们北方却是喜丧,表示对逝者的尊重。在南方,家人去世会安排人去找做法事的道士,再安排入土。而北方则是找好民间歌舞团队,儿子买棺材,女儿准备寿衣。
因为我本身是北方人,又被分在了北方,民俗接受起来比较容易。我们有的同学分到了江浙沪,他们会根据地方民俗和流程来协调,再慢慢总结经验累积。
一年后,我就来到了礼体部,开始给逝者化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接待一位当时和我差不多年龄的23岁的男孩的遗体。虽然他的面部比较完整,但是因为喝农药自杀,整个脸都是紫黑紫黑的。
看着同龄人选择这样的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我痛心无比。而我能做的就是让死者走的像生前一样体面。我像平时化妆一样,小心翼翼地用粉底和气垫去遮盖他那黢黑的脸。我给男孩打上腮红,最后给他戴一顶特别帅气的棒球帽。
家人看到男孩整理完妆容后,不禁潸然泪下。那一刻,仿佛他又活过来了。人生之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正值青春的大好年华,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后来我才了解到,原来这个男孩是家里的独生子,家庭条件很殷实。男孩是为情自杀,我能感受到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成人,却突然撒手人寰带给父母的伤痛
父母棒打鸳鸯导致了这起悲剧,可看着眼前这哭的瘫坐在地的亲人,留给他们的将是一世的悔恨
在殡殓部,我每天就像流水线工人一样,来一个画一个。长期在这样的氛围中,人就会变的抑郁,情绪低落。
我的脑海中也时常会浮现出转行的念头,可一想在逝者背后,生者无以言表的痛楚,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我要给所有往生者一个体面的告别
随着家属对我的技术越来越满意,我在业界的口碑也渐渐地提升。现在,我已经是负责全程的白事管家了,从一开始上门接触丧属,到人体入殓,再到入葬,包括后续的心灵服务,我可以身兼数职
业余时间,我也会把我的故事分享到网络上。期间也得到很多粉丝的鼓励,而在网络里,好像世界都变小了。
去年12月份的时候,正值疫情高峰期。一天夜里2点钟的时候,我正值上夜班,突然一个粉丝联系我,说很需要我的帮助。我们加上了好友,等我去灵堂巡查完回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给我发了很多条60秒的语音留言。
听完她的留言,我的鼻子一酸。原来她的母亲突然出了意外,凶手因为还没有自首,至今没有完成尸检。家里人一直拦着她不让她看母亲最后一面。她听她姨说,母亲脸上有好几道伤口。
03
我耐心地一条条听完她的故事后,才明白了原来她是想要我去给她母亲做入殓
虽然我很想帮她去送她母亲最后一程,但是考虑到她在异地,就建议她去找找当地的入殓师。而且根据她的描述,我脑海中觉得也没有太复杂,为此出趟差的话,代价着实有点大。
我安慰她先不要着急,等正常的手续办完,我们再做后期处理
一个月后,我接到小姑娘含泪的恳求:“小姐姐,如果你要是不来的话,我会遗憾一辈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给母亲最后的体面。”
我听到了隐忍的啜泣声。架不住小姑娘的再三央求,我于心不忍,最终还是答应了
疫情期间管控非常严格,出省都要提前上报走流程。我带上核酸报告、化妆箱、防护服,消毒剂等。3个多小时候后我顺利到达成都
小姑娘的全家人都很热情地款待了我,期间她还给我看了和母亲的合影。那一刻,我看到了一位慈祥的母亲,着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
第二天一大早6点多,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自贡殡仪馆。和当地的馆长打了招呼后,我和小姑娘和她老公一起去看她母亲的遗体情况。
尽管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打开裹尸袋的那一瞬间,一股腐烂发臭的味道迎面扑来。只见她母亲的眼球突出,脸被小凶器伤的面目前非,脸削的稀碎,根本难以辨认生前的容貌。
看到这些,小姑娘直接哭得声嘶力竭地瘫软在地
那天,我虽然带着口罩,但嗅觉和视觉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看着全是伤口的脸,我头都大了。即使之前处理过那么多具遗体,可毁容这么严重的,我还是头一次遇到。
而且我也没有带那么多工具,更觉无从下手
馆长问我:“哎呀,您看,这还能整吗?”我强装镇定,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不能整也得整。我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我让小姑娘的老公把她先搀扶到一边,让她们暂时先别看了,我来想办法。
这位逝者对小姑娘来说是母亲,是亲人。对我来说是工作,我要想尽办法把事情做到极致,完美。可我只带了缝合的针线,还有一些很基础的用品,没有带填充的东西。
想到平时我们馆里有3D打印塑形,实在不行做个假皮也可以。可一问这里的殡仪馆,缺这少那,连最简单填充用的的硅胶、石膏也没有
馆长瞟了贴墙上做保温的泡沫板问我行不行,我一看白色的泡沫板,用来来做塑形填充肯定是行不通的。
最后实在没有就地可取的东西了。我找了个硬塑板,掰成一小块儿,拿小镊子一点儿一点儿往里填充塑形。
04
每个伤口都要先做填充再认真缝合,确保万无一失
因为光线不够,馆长就一直拿着手电照帮我照着。那天的天气很冷很阴,整个过程我都非常专注,不知不觉我们弯着腰在露天的推车上已经忙乎了半天,我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三个多小时候终于完成了塑形美容。我把面部轮廓填充了起来,嘴唇和其余伤口都完美的缝合上了。最后再给逝者衣服重新整理好,把头正过来,戴上帽子,再用油彩盖住缝合线。
家属们陆陆续续进来看,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小姑娘第二次看到已经恢复了80%面貌的母亲时,早已泪如雨下。那是生她养她的母亲,是这世界上真正和自己分享过心跳的人,如今却不得不接受生离死别
告别仪式的时候,我站在最后一排,拿着白菊花。看着女孩母亲被推向灵堂,我知道,我又成全了一位逝者的体面,更是满足了小姑娘的这一份孝心。
葬礼结束之后,我和这位小姑娘也成为了朋友,有时候悲伤难过,无人诉说的时候,她便找我聊一聊。而我,也可以作为一个树洞,聆听和鼓励她
从那以后,我开始怀着对一个家庭的悲悯之心,虔诚地对待每一位找我的人。无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如何,我都希望他们能看到自己的亲人体面的离开。
参加工作10年,我送走了2000多具遗体。在这份工作里,我每天都体会着人情冷暖。
记得之前我在福州的时候,刚做完遗体SPA,逝者的儿子拽着我的胳膊就要给我下跪。常年在国外的他,这些年光顾着挣钱做生意,亏欠了家里太多
人生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赶紧把这位大哥扶起来,安慰他不要太难过了,生老病死都是常态。当下能做的就是帮他把父亲的丧事办理地温馨一点,让他可以体面地离开。
万幸的是,这位大哥的母亲还健在。当即大哥也表示以后要好好孝敬母亲,此生不让自己再留遗憾
记得我还服务过一位舞蹈老师,逝者的女儿和我差不多大,女儿情绪非常激动。她不停地说:“母亲只有55岁,她是一位爱美的舞蹈老师,却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样”!
我给这位逝者按摩舒缓后,邀请她女儿一起为这位母亲梳洗上妆,让她恢复生前的美丽。我们没有给她穿上寿衣,而是给她穿上生前的舞蹈服
那一刻,女孩的母亲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温柔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女儿流着泪看着我,那一刻,仿佛我就是她的一束光。
其实做殡葬那么久了,我什么样的家属我也都见过,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应对。唯独不能面对的就是孩子那天真的眼神
05
有一次,一个老爷爷病逝。化完妆,入殓完后,他的小外孙,哒哒哒跑过来拽着我的衣角就问我:“姐姐,姐姐,我外公什么时候可以睡醒啊?”我顿时就语塞了,心像针扎一样疼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孩子,这么小的孩子,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何在。
他母亲看到这一幕后,把孩子领了过去,我看到孩子走到灵堂前,踮起脚丫,头使劲往里面看,也许是想记住外公最后的样子吧
这一路走来虽然很坎坷,但也让我成长了很多。我们的工作要24小时随时待命,我也练就了上车秒睡的本领。
每次在面对家属的悲伤情绪的时候,我能深深地感受到,他们所有的哀伤都是源于爱,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痛。而我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让家属先把情绪发泄出来,再慢慢地用爱去疗愈家属
为了能做一个更专业的“树洞”,聆听他们的心声,给予他们鼓励和开导,后期我准备去考个专业的心理咨询证。
这份工作让我见过了太多的苦难和生命的无常,让我更加懂得感恩。很多人去参加葬礼,看到了也是最终呈现出来的那一幕,而真正在背后是每一个殡葬师的辛苦付出。
在大多数老百姓心目中,殡葬业和死亡打交道。很多人也觉得,这是个“暴利行业”甚至是直言“死不起”。
但能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绝大多数人都是有职业操守和爱心的。正规的殡仪中心,是绝对不存在乱收费的现象的。所有价格都是物价局定的。即使是“一条龙”服务现在的价格也是公开透明的。
这个行业也只是传说的高薪,但我们的基本工资也就只有三千多,再加上绩效,和普通人的薪资待遇也差不多
殡葬业实际上是个大爱的职业。有的人天生就是“黑衣天使”,适合去干这一行,而有的人即使给再多钱,干违背良心的事情,他也接受不了。
人体刚死亡的时候,身体还是有余温的。人体死亡12个小时内,他的神经是不消亡的。所以眼珠会动,或者某个地方会跳。
有时候,身上的一点点小伤口,还会渗出血液。晚上在太平间值班的时候,甚至会听到一些奇葩的声音。
有的人会觉得很恐怖,但其实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我们也早已习惯。还有些人他们受到传统思想的影响,对于我们这些从事跟殡葬事业相关的人,也都是敬而远之。
我从来不害怕别人知道我的真实名字,但我却害怕我的工作会影响到家人,所以我从来不随便参加亲友的婚喜寿宴。
我非常热爱这份职业,能用爱去帮助逝者体面的告别人世间,给生者慰藉,予亡者尊严!每一段告别的背后都有一段故事,而这些故事又构成了人间百态
我会继续坚守在人生的终点站,为逝者做生命最后的摆渡人。我是安心,安生者之心,慰亡者之灵
 
真实人物采访我们不能走过不同的人生,却能在这里感受别人真实的故事,而且,每个故事都有真实照片噢!如果你也喜欢这样真实的故事,请关注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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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 | 安心

编辑 | 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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