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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葬工作者的日常生活和生活状态


发布者 :admin 发布时间 : 2021-12-24 人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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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年的专业实习中,我选择了殡仪馆作为实习地点,这主要是因为我对于殡葬行业并不熟悉,但又好奇于从业者们的日常工作和生活状态。由于殡葬工作的特殊性,从业者不希望我透露他们的真实信息,因此我在分享中对个人信息做了匿名化处理。
 
     带我进入殡仪馆的是刘虎,他是馆内的会计兼出纳,由于突出的办事能力深受江所长的信任,因此负责协调殡葬相关的各项事务,在员工那里具有一定威望。在刘虎的引见下,我以实习生的身份加入了殡仪馆,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具体的工作内容,于是我拥有大量时间进行观察、交谈。我所在的殡仪馆规模算不上大,里头只有十来个员工,且都是男性,这为我与他们的交往提供了许多便利。没过多久,我便同他们熟络起来了。其中,李福、金山和田力是三名拉尸司机,他们是馆内的老员工,均有超过三十年的工龄,距离退休只剩2-3年,他们看起来状态不错,尤其是金山,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和干净整洁的穿着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三个拉尸司机彼此很是熟悉,他们经常站在一起聊天,谈论后院中种的蔬菜,除此之外,他们与刘虎也较为亲近。王军和帅哥是殡仪馆的收费员,王军四十左右,帅哥三十左右,两人有一定代沟,且他们是轮班制,因此沟通的机会算不上多。眼镜、海锐、朱义是三个火化工,眼镜年龄在三十上下,海锐和朱义都年过四十。在我看来,他们之间话比较少,但值得一提的是,海锐和王军特别投机,他们经常坐在一起抽烟,一块到后院观察植物的长势,有的时候还会聊一聊历史。此外,由于殡仪馆内的一些服务已经外包出去,所以有馆内有“非编制”的工作者:黄爷打理殡葬商店,小刘担任司仪兼插花售卖人员,他们与正式员工算不上熟悉,因为他们不能进入员工食堂吃饭。
 
 
     工作与生活状态
 
     殡仪馆内的拉尸司机是最为清闲的,因为现在每个村庄都有做殡葬一条龙服务的个体户,后者垄断了除火化、遗体告别以外的殡葬服务,村里面只有五保户会使用殡仪馆的拉尸服务,因此拉尸司机可能一个月都不会出去拉一次尸。疫情期间,他们的主要工作变成了门口防疫,也正是疫情的原因才让我有机会与拉尸司机碰面,否则可能一周也碰不着一次。李福比较愿意和我说话,他以前是个军人,开了几年军车后到了殡仪馆当司机,他有一次跟我提到90年代民政局局长带他们到村里面扒坟起棺,强行火化的经历。那个时候民政局还有强制执法权,但是遇到强势的村民,他们也会栽跟头。有一次,他们起棺的计划遭到了地方家族的阻挠,他们被团团围住,差点要被挨打,还好公安部门的执法人员及时赶到,替他们解了围。那一次经历让他后怕不已,他也觉得过去依靠挖尸、抢尸谋生计的行为并不道德,现在几乎不用接触尸体了,每个月拿固定工资,也能清闲自在。金山和田力话很少,他们都不愿意提起90年代的事,看得出来当时的一系列事件对他们都有一定影响。我们会聊一些别的话题,聊天的时候村里面的拉尸司机也会凑过来。有一次我问金山是不是和那些司机都很熟悉,结果他说他们并不熟悉,他觉得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人,这让我有些诧异。
 
     收费处的工作也算不上复杂,特别是当地已经开始运用互联网平台实现县财政的一体化和全省死亡-火化数据的一体化,王军和帅哥不必要像前几年那样用手抄写表单,然后上交,他们现在只需要将信息录入数据库就可以了。
 
     相较而言,火化工的工作比较繁重,也很单调,他们需要控制火化炉火化送进去的尸体。火化室中有两个火化炉,一个是普通炉(200元/次),另一个是豪华炉(800元/次)。普通炉不能返还完整的尸骨(个人体质以及身体的各个部分不一样导致烧尽的时间不一样,基本上烧出一部分骨灰后,火化工就会取出,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火化工是不能告诉家属具体的火化时间,防止家属闹事),而豪华炉则是“进去多少,出来多少”。在火化过程中,他们要定时打开电梯门另外一侧的小窗,把一根很长的铁杆伸进去搅动尸体充分燃烧。当观察到尸体核心部分燃烧为碎片后,便用铁杆把那些碎片倒出来,装到一个铁制的簸箕。然后扛到火化室外的石台上,待骨灰凉了后,叫家属进来取。有一次,我和眼镜一同在火化室火化尸体。他跟我讲了他被讹的经历,当时家属在骨灰里面发现了钢钉,眼镜只能自认倒霉。他认为这些人没有素质,人前搞排场,人后却贪小便宜,说着他又给我举出了若干例子,有些官员运用各种手段疏通关系,仅仅为了省去微不足道的200元。“要是他们真的那么孝顺,怎么不用豪华炉呢,这些人看起来弄的阵仗很大,实际上都很抠门”。据我所知,火化工们压力都很大,他们在工作时经常抽烟,其中朱义最为夸张,按照他的说法,他一天需要吸两包烟。此外,有一次跟眼镜聊天的时候,他向我抱怨道火化工作过于无聊,一个人得在火化室呆一整天,如果我没跟他在一块唠嗑的话,可能他一年都不会有那么多话要说。但我问他为什么不跟别的火化工一块拼个班,这样也有个照应,结果眼镜说这样的话每周有更多的时间呆在火化室。
 
     随着殡葬一条龙服务的崛起,殡仪用品超市的生意越发不景气。那个月,黄爷没有卖出去一个骨灰盒,他的下班时间也从下午五点提前到了三点。那段时间,他做的最大的生意应该就是我买的一本绿色封皮的《殡葬礼仪》。闲来无事,黄爷总会和我聊一些过去的经历,他跟我聊到公墓的事,也跟我分享了他刚来殡仪馆的奇异经历。有天下午,他在椅子上睡午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敲店门,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口没有任何人。但是当他关上门时,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他心里很是发憷,于是那天早早地下班回家了。现在回想起来,他现在觉得应该是外面的帘子被风吹的打在门上,听起来像是敲门声一样。类似的,刚来殡葬超市不久时,他听到空调有异响,但是当他靠近时,声音又消失了,后来他才发现又来空调机里面有只老鼠。在我看来,一般这种小动静在家里是不会引起注意的,但是在殡仪馆,任何奇怪的现象都可能存在某种超自然的解释。据黄爷所说,当他在殡仪馆时间比较长了之后,他再也没有遇上这些怪事。
 
     小刘负责提供鲜花和主持遗体告别仪式。仪式比较简单,时长一般在10-20分钟。仪式开始之前,小刘会在放置棺材的梯架上为逝者准备插花。在告别仪式上,小刘首先背诵那套固定的悼词,然后组织丧主亲属行跪拜礼、鞠躬礼,瞻仰仪容。据他所说,他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这些流程都是在网上自学的。我见过他主持告别仪式,那个时候他的语言表达状态和平时大相径庭,严肃中带有一些神秘,甚至让人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但是激昂的语调又很快地让旁人忽略了那些模糊不清的字眼。我注意到小刘手上有串珠,这可能是用来防身的物件,但我没有和他细聊这个事情,我只是隐隐感觉他好像是在用佛珠、玉佩挂件从心理上抵御尸体对他的影响。
 
     小结
 
     本次实习让我在书本和影视作品之外,真实地感受了殡葬从业者的日常工作和生活。死亡在中国语境中是一个难于触碰的话题,这多少让殡葬行业蒙上了一层幽冥的面纱,进入殡仪馆的体验让我明白这一职业承载的隐喻不过是普罗大众对于神秘事物的恐惧和想象。此外,与殡葬从业者的交往过程让我学到了抽象理论以外的在地化知识,这些知识有助于我了解他们对日常生活的建构。同时,富有实践倾向的学习也强化了我的谈话技巧,让我能够结合对话者的“库存知识”和话语情境了解他们真正想表达的意涵,并且将这些要素融入我的话语表达中,在一定程度上同他们形成“视阈融合”。
 
——邹林杰
 
来源: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工作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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